人物简介:
李阳春,男,1944年11月生,汉族,中共党员,1966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英语专业。1984年8月到大连工学院任教。主要承担硕士生和博士生公共英语教学,长期从事教学法的研究工作。1992年晋升为教授,并担任外语系主任职务。1999年起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。2005年退休。
“逼”出来的MBA
在将近40年的教学生涯中,有两件事情令我终生难忘:一是担任国家首批MBA教育中方英语培训教师;二是担任系主任期间,为我校申报“211工程”所做过的努力与付出。
1984年,我担任中国工业科技管理大连培训中心MBA班培训教师,这是我刚到大工接下的第一个教学任务,在培训中心执教将近两年时间。这一批学生的能力水平在当时是比较高的,现在他们都成为“大家”了。他们是中国第一批MBA学生,《中国青年报》曾为他们做过一期专题报道,当时他们已经成为行业精英、业界大鳄,个个都很出色。
中国工业科技管理大连培训中心是中美合作办学的典范,整个项目由国务院有关部门亲自主管。当时,美国商务部部长舒尔茨和国务院有关领导都曾到过培训中心视察。那时正值中国刚刚改革开放,和美国联手培养中国的MBA,是一件比较新鲜的事情,一时间吸引了无数人关注。
当时有一个英语教学组,一共有8位教员,美方4位,中方4位。Sam老师是美方负责人,我是中方负责人。英语教学有两个目的:一是培养学生听说读写的能力,以便将来适应工作的需要。而眼下最迫切的需要是要听懂美国专业老师的授课。二是当时的MBA学生要到美国学习数月,要参加托福考试才能出国。当时要求的分数是550分,这个分数说明当时国内英语水平普遍较低。
中美双方8位教师教一期40多个学生。这些学生大多是企业家,具有真才实学,都是通过严格的考试进入MBA班。他们在学习上十分刻苦,下大气力学习英语。你可以想象他们的学习压力有多大,要听懂专业课英语必须过关,五六千普通词汇需要掌握,再加上大量的、陌生的专业词汇,十多门专业课程,阅读速度要相当快。所以说,中国第一批MBA学生绝对货真价实。如今,他们在各个领域都是颇具影响力的人物。
当时我负责英语写作、语法,我非常敬业,外教对我也很满意。我语法比较好,他们将我称作“语法机器”。学生们最大困难是张不开嘴,写不了东西。所以我采取了一些特殊办法进行教学。我整天和学生们在一起,在一个食堂吃饭,一起去滨海路散步,在相处过程中每个人都要用英语进行交流,不准说汉语,谁说了汉语就挨罚。
“逼”着说英语,最后所有学生都通过了托福考试。所以,这是一批“逼”出来的MBA。今天,他们都成为大人物,但他们没有忘记我这个老师,时常来看望我。这份师生情是我人生最大的幸福。
“背”出来的“211”
1992年至1995年我担任外语系主任期间,正值我校申报“211工程”。为确保外语教育水平达标,即连续三年全校公共外语,主要是英语四级一次性通过率不低于80%,外语系教职工克服种种困难,连续三年达标,最高达标率为87%,为我校顺利进入“211工程”作出了巨大贡献。
当时申报“211工程”,就公共英语教学来说还存在很多困难。第一,理科生学英语的氛围不强,早晨朗读英语的大多是英语专业的学生,而理科生很少。他们张不开口,活动也不多。不像外语系每天都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,他们敢讲,也愿意讲,口语与听力水平都很高。我校理科生脑子快,素质高,英语的笔头成绩还不错,但口语水平太差。第二,外语系的经费很少,我们每年要办十几个班搞创收,给教员发津贴。一位教师通常要带三个班,前两个班是满足工作量需要,第三个班就要发补贴。每个学时按7块钱标准补贴,这笔钱从哪儿来呢?每年需要十几万元,只能办班搞创收。第三,有一年有7位教师同时坐月子,临产期就不能教学,那时候产假为期7个月,相当于两个学期的缺席。不少教师产假甚至延长至一年时间,这给当时的教学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压力。
我校外语系创建人是董宗杰,他是著名的俄语教授,出版过很多著作,多次到前苏联访问,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学者。孔庆炎是第二任系主任,我是第三任。我于1992年8月走马上任,我校于1993年至1995年申请“211工程”。由此可见,我上任之后便面临着巨大考验。面对重重困难,我没有气馁后退,而是勇于承担、迎难而上。
当时公共英语教学由两个教研室轮流承担,由我来主抓公共英语教学,所有的复习资料都是我一手搜集、审阅、复印,我也亲自讲课。领导和教员都深入教学一线,那种齐心协力搞好教学迎接统考的劲头至今想起来仍感动不已。各种考核评比及晋升职称,都与教学质量密切相关。为了提高教师的业务能力,我亲自为青年教师搞业务培训。
我在教学中特别强调背诵,书读百遍、其义自现。不仅要将人家的东西剁碎了细细地吸收,还要能吐出来。我要求学生一定要大量背东西,不要拒绝背诵。在课堂上,我随便指着一个学生说“你背一下”,随时喊停叫下一个背。大多数学生都能顺利地背下来。背诵之后,下一节课就背写,15分钟内必须写完。然后我再出一个别的题目,让学生仿造所背诵的内容进行编写。有效的学习方法,常抓不懈的学习热情,使得我校学生的英语成绩提高很快。
当时还要搞统一模拟考试,从模拟一到模拟十,题量很大,难度不小。为了鼓励学生的学习热情,我经常在校广播里喊话,为学生鼓劲加油。天道酬勤!我校英语四级一次性通过率连续三年达标,为我校顺利进入“211工程”奠定了良好基础。所以,在我退休多年后还获得了国务院的特殊津贴。
我很高兴看到今天外国语学院的进步与发展,初建外语系时除了英语专业,只试办了日语、俄语两个大专班。而如今又增设了日语、俄语专业,刚刚成立的翻译系发展得也很快。如今我校又强势进入“985工程”。面对今日的辉煌,新一代的大工人不该忘记老一辈的大工人。只有不忘记过去,才能更好地开拓未来。
后记:
采访李阳春教授,对我来说是一件很艰巨的任务,我心里多少有些忐忑。能否与德高望重、饱经岁月风霜的老教授在一个高度上对话与交流,是我最为担心的事情。我开始做采访前的准备功课,在学校的BBS上看到学长们对李教授的评价,说其以严厉而著称。这似乎更加重了我的心理负担。
不过,我还是拨通了李教授家的电话。李教授说话口吻亲切和蔼,打消了我的紧张与顾虑。我们约定了采访时间,不见不散。这是我加入学校记者团首个采访任务,既充满了期待,又难免紧张不安。为了采访顺利,我提前一天去“踩点”找老教授家,以免采访当天因找不到老教授家而耽误时间。
当我走进老教授的家,看到老教授早为我准备好的一杯香茶,我的心一下子落地了。老教授看上去就像一位可亲的爷爷,他那么慈祥,周身散发着知识分子的儒雅之气。老教授是需要仰视的,我很难与他保持同等层面的对话与交流。但老教授并没有俯视我,他满面微笑、足够耐心地看着我记录,就像看一个学生写作业。他不时地纠正我,不时地安慰我不要着急。那份老师对学生的关爱之情那么自然地流露出来……
走近老教授,对我来说既是一次采访能力的历练,又是一次思想情操的提升。我先后去过老教授家三次,两次是采访,一次是送审。如此频繁,我并没有吃“闭门羹”。老教授喜欢安静的晚年生活,并不希望被人过度打扰,但对我每次造访都要准备一杯香茶,准备一份自己手写的材料,这些细节令我十分感动。
在采访中,我主要是想了解大工两个历史性事件:一是中国首批MBA,二是申报“211工程”。在老教授的讲述中,这两大事件不再是书上冷冷的铅字,老教授讲述了很多生动的细节。若非亲历,这些陈年往事怎会鲜活地留存在记忆深处。
挖掘成就背后的细节故事,是我这篇采访稿的主要特点。感谢老教授接受我的采访,帮助我完成采访任务。当我心中装满老教授的故事走在校园里,我感慨万千,当年在这里曾有前辈们的奋斗足迹,他们的奋斗故事不在书本里,就在我们脚下这片熟悉的土地。今天我们在享用他们的奋斗成果,我们要有感恩之情,要懂得珍惜,更要有超越前辈的进取之心。
采访老教授,就仿佛听了一堂生动的课。可以用两个字概括老教师的教学经验:“严”与“背”。“严”是态度,“背”是方法。“如果背不惯名家名篇,就先背我李老头的。这不是简单的抄,而是把人家的东西剁碎了吸收,还能吐出来,不说全部,至少能吐出来一点东西,也是收获。”老教授的经验之谈,令我这个英语专业的学生获益匪浅。“严”与“背”,老教授给了学生们这两样,令学生们学有所成,终生受用。恰如学长所言,老教授的严厉简直令人生畏,而我在采访中发现老教授的严厉可以用另一个词来形容,那就是“实干”。那一代人的实干精神真的令我辈汗颜、反省。难怪有博士生如此评价老教授:“我很荣幸能上李老师的课。他那严厉的教学作风,严谨的治学态度,深深地影响着一批又一批博士生。不仅在知识学养、逻辑思维上,而且在治学态度、做人品格方面,李老师都是我们的榜样力量!”